□　杨雨山

夜有鸣蝉，清风拂树，山上有人家，家有一子，挑灯夜读。灯火摇曳，伴随缕缕黑烟升腾渐起的，是沙沙笔声，更是求知心声。这是我从母亲的叙述中解锁的父亲的青年形象。被煤油灯熏得黝黑的面庞难掩奕奕神采，似乎对他而言，学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。我曾有疑惑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，刻苦学习意味着什么？父亲曾告诉我：“奋斗吧，为了更美好的明天。”我便学着父亲的样子，奋斗着，吃得今日苦，寻那明日甜。

父亲中专毕业后，义无反顾地返回生他养他的山沟沟，开启了教师生涯，瘦弱的身躯挑起了山村教育的大梁。他牵头修缮校舍，从后山搬运石头堆砌院墙；上下学接送路远的孩子，风雨无阻；那时候没有交通工具，山沟里的小路泥泞难行，他与母亲每天要翻越一座大山才能抵达学校；逢收获季就要每日于学校和田地间来回折返；入冬前他带领学生手搓黄泥煤球……于讲台上坚守，无数日月。有时我觉得父亲很傻，可母亲告诉我那是独属于他的骄傲。翻开相册，一张张泛黄的毕业合照上洋溢着青涩的笑脸，恍然间醒悟，原来父亲便是那通往山外的独木桥。父亲曾经说：“登足高山，受过严寒，但更见过风景。”我便也学着父亲的样子，坚守“为人民服务”的荣光。

自我上学起，印象中的父亲便有两种形象。时常见到父亲坐在屋檐下，手捧书籍，捻手翻阅，老猫盘卧脚边，夕阳斜照，仿佛一幅静谧画卷。每当如此，我便展开折叠桌，搬个板凳坐在父亲身边，安静地写起课后作业。而现在，我也常常翻阅书籍，品味短暂的惬意。偶见父亲雷厉风行。犹记得有次他代表年级参加朗诵比赛，早早撰好了稿子，在这月余时间内，每天拉着我和母亲陪练，声调、动作和表情几经磨炼。还记得他熬夜观摩他人朗诵视频，却又怕吵到母亲休息，默默地在电脑前比比画画，在纸上修修改改，在幼小的我眼中，“手舞足蹈”的父亲尤其可爱。比赛当天，父亲穿着母亲熨好的正装，在镜子面前仔细打量良久，心满意足，转身微笑道：“去也！”骑着摩托，一骑绝尘。而现在，我些许理解了父亲那时的较真，或应该叫做执着。我便也学着父亲的样子，享受那不懈坚持的、执着的快乐。

父亲的身影，给我的少年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，为我的余生勾勒了提纲。有一缕“家风”，春风化雨，徐徐自生。

（作者单位：承德市双桥区人民检察院）